【烈風光影:2021民雄老照片展】由中正大學重構大學路計畫、七星藥局在嘉義民雄發起的居民參與歷史註解運動,讓老相片在老地圖上說故事!

17世紀,民雄原為平埔族聚落,「打貓」社為羅雅族Dovoha之音譯,拼音雖有各種寫法,但音譯均有「烈風」的意思,形容該部落為雄猛如烈風之民族。

土田滋,《歷史中的平埔族特展》,順益台灣原住民博物館出版

嘉義中正大學的管中祥教授這幾年一直在推廣民雄學,他提及傳播學有句話是:「今天的新聞是明天的歷史。」但當我們打開電視都是受媒體挑選過的新聞,精選城市的大事,怕百年後所留下的資料只剩臺北,為了讓更多地方故事被看見、被記錄,受研究臺灣史李筱峰教授所啟發,探查自己居住地之地名的由來和訪問家中長輩的生命史,近一步探察每個人的地方文史脈絡。

「重構大學路」便是從這樣的歷程誕生的行動計畫,透過與民雄相關的人物座談、街坊鄰居間的口述史訪談、田野調查,其中重要的意義是街道中的口述史彌補文獻的不足,由下而上重新建構歷史面向,不再只是單方面吸收被留下的文字紀錄,而是主動與在地接觸,與眾人重建記憶,一步步共構民雄的過去與現在。

民雄的舊名為打貓,打貓這兩個字的由來,被推論羅雅族Dovoha的音譯,音似台語的「打猫」,但在清治時期這個「猫」指的是果子狸,而非我們常見認知那一隻隻慵懶在街頭的貓,到1904年日治時期繪畫的臺灣堡圖,已經被標為「打貓」;關於其中的演變,在地七星藥局的吳至鎧藥師說明:「推測在日文的漢字中,只有猫沒有貓,日文裡的「猫」是貓科動物,與臺語的「貓」逐漸混肴。1920年代,臺灣地方改制,認為原本的地名聽來不雅,取日文的打猫(Ta-byo)的音似『民雄(Tami-o)』。」

「烈風光影:2021民雄老照片展」是2021/03/26-2021/06/20辦在民雄市場內的展覽,由重構大學路與七星藥局共同主辦,民雄在地青年曾怡彰協同策展,延續過往音譯雄猛如「烈風」命名展覽名稱。

展覽的該棟建築是市場內閒置已久的三層樓空間,過去是百合布行,每爬一層樓是逐漸聚焦的同心圓模式:一樓是民雄在地的街坊鄰居提供過去家族在街頭拍攝的老照片,二樓主要是梳理在地大士爺廟信仰,三樓大部分是在過去權力結構的建築前集會拍攝;也因為三樓有廚房空間,部分的展區以食堂的概念為中心,主辦單位租借染布區隔內外空間,除了再次呼應過往的布行空間,從屋頂透射進屋內的光線,再次讓每一張照片背後的民雄歷史,閃閃發亮。

下港也從展覽中選出幾張老照片,拍攝同一個場景今日的模樣,許多背後的故事都圍繞在市場周圍,歡迎大家跟著老照片的腳步,去尋訪時代的痕跡;更謝謝觀展當天,有七星藥局的至鎧與在地青年阿輝導覽「烈風光影:2021民雄老照片展」背後的故事,讓觀展者不再只是對老照片們匆匆一瞥,而能深度發掘背後的故事。

展區一樓

七星藥局第二代吳嘉文藥師曾在民雄學的講座中分享:「過去的民雄,產業十分多元,傳統竹器店、家具店、農具店,最多是零售的雜貨店,同一種產業會有聚集效應,不像今日有全聯那種連鎖業,一下子就應有盡有買完,所以過去民雄有中藥街、整排的碾米廠、看過去都是西藥房,如果這家沒買到,就可以去隔壁。」

其中的日興碾米工廠就是今日巧玲瓏的轉角,華南碗粿過去也是一間碾米廠,據說從民雄車站一路向北,將米送往台北的華山市場,碾米工廠會有電話一號、電話二號,就是要與外縣市通訊今日的米價,過去碾米廠扮演小型農會的角色,除了提供領米,也會週轉現金給急需的窮苦人家。

這張在民雄市場後拿著冰棒奔跑的少女,是下港最愛的照片之一,傳神呈現當年民雄戲院前的活力與喧鬧;2021年再次站在同一個角度,發現難以將道路兩邊的屋子縮在觀景窗中,實際體會1970年的市街道路擴寬,改變街區兩旁的距離。另外,在這條街上,也請用力聞一聞,有間百年歷史的協記製油工廠,至今依然用古法製油,百年飄香,我們正與老照片中的女孩,聞著專屬這條街的同一款氣味。

展區二樓

二樓是協同策展的曾怡彰與學生廖禹婷、戴綺芸的作品展示。曾怡彰展出融合大士爺信仰的民雄市場模型,大士爺過去一直沒有具體的神像,每年農曆七月二十一日之前是一個眼睛矇著紅色紙的紙紮,開光就是大士爺神格化的象徵,因過去漳、泉移民不斷在此發生嚴重的械鬥,死傷慘重,後來協議以這樣的普渡方式藉慰亡魂。農曆七月二十三日,大士爺就會化身鬼王,普渡孤魂野鬼,並在祭典結束後,火燒大士爺,俗稱「大士爺祭」是當地一年一度的重大宗教要事。

攝影展的部分是廖禹婷、戴綺芸的攝影作品,蹲點三個月,拍攝民雄市場內的工作日常,特別著重在這些市場職人們工作的手,與他們攤位販賣商品間的互動。

在地民雄青年 阿輝

展區三樓

這一層樓有許多陳聯薰先生拍攝的照片,陳聯薰是民雄豐收村望族陳實華的兒子,是著名的陳實華洋樓擁有者。因陳家在日治時期開發水利設施和製糖事業有成,累積大量財富。長子陳聯彬為醫生與另外一個兒子陳聯滄皆是名醫;其中陳聯滄是遠近馳名的眼科手術醫師,著有《眼科學》,是眼醫界貢獻的模範,他當時開立的明元眼科醫院,就是今日民雄國小旁的寶島眼鏡。

上圖老照片中的「郵電局」是戰後初期的名稱,因為郵政和電信原是合併經營的,後來才將兩者的業務分開。下圖則是1958年拍攝的民雄鄉會議廳,現今民雄鄉公所的民政課,建築依然維持原貌。

民雄鄉公所的民政課(前身是民雄鄉會議廳)

從民雄國小的遠足照片,從有些孩子穿著布鞋,有些孩子卻只能打著赤腳之間,窺探當時的貧富差距,在三樓許多望族家庭照與聚會老照片中,華麗牌樓雕刻的強烈對比下,更加彰顯一般老百姓間的日常生態。

《烈風光影:2021民雄老照片展的幕後推手:七星藥局

1960年代成立的七星藥局,因位在過去媽祖廟的後殿,是民雄發展最早的中樂路。由爺爺吳進白手起家創立,當時爺爺在台北的七星醫院上班,回到故鄉後,沿用台北工作醫院的名字,蓋樓創立七星西藥房,中間歷經七星中西藥局、七星健保藥局的改名,第二代吳嘉文藥師的傳承,現在由第三代吳至鎧藥師接手。

七星藥局第三代吳至鎧藥師

《烈風光影:2021民雄老照片展》裡也有展出七星西藥房時代的老照片,因第二代吳嘉文藥師喜歡收藏「老東西」,第三代吳至鎧藥師回鄉後,認為回來承接藥局是一輩子的事情,思考如何將爸爸收藏的日治時代留下來的老藥櫃、廣告鐵牌和藥商公仔等藏品,改造藥局空間,並區隔市場,販售許多日本藥,倒回創業起點的模樣為主軸,讓藥局不再只是藥局,而是為民雄居民的記憶留下一個回味空間,藥袋也是爺爺那一代,傳承傳統紙質的包裝袋,將老舊物品在新時代翻玩運用,大膽地新舊加乘,破除一般藥局的印象,也讓七星藥局榮獲2020 TAIWAN DESIGN BEST 100年度在地文化推廣貢獻獎

小提醒:今日的七星藥局依然是藥局,下港每次推門進去也是有為家人拿慢性藥箋,購買家庭常備藥等目的性任務,藥局營業項目並沒有轉型任何複合式餐飲空間;若是經過想拍照以不干擾藥師作業為優先,也別輕易移動店內的收藏品擺設唷!店內也有販賣七星專屬的咖啡配方豆和燉湯的藥材包,歡迎保養身體!

七星藥局的吳嘉文藥師和吳至鎧藥師是只要談論到民雄,眼神都會閃爍光芒的父子檔,至鎧說:「因為爸爸喜歡一切老的事物,所以小時候就會帶他在巷弄裡走讀。」過年的時候,我們也曾跟隨著至鎧探險他喜愛的民雄巷弄,他拿著相機捕捉畫面,即便他已經在這些巷弄穿梭無數次,但不同的時間點來訪,他都能擁有新的註解。

其中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戶人家的鐵花窗,拼接融合三種意象:花、器物與山形,過去鐵花窗是為了防盜,把吉祥的寓意直接銜接在窗上,不同的形狀有著家家戶戶不同的期待,花瓶代表出入平安、從花瓶內盛開的花象徵「花開富貴」,而民雄這一戶人家的山形圖樣像花瓶中的圖騰點綴,山形中的S形圖樣,是山嵐雲霧的模樣。

而民雄的日式木屋,相較於嘉義市區數量稀少,原因是民雄市區經過三次的大型變動:第一次是1906年梅山大地震,震央就在打猫,打猫街市街幾乎全數潰倒;第二次是1945年二戰的美軍轟炸,針對日本南進發射基地的民雄放送所為目標,進行大規模轟炸;第三次則是1970年市街道路擴寬,直接改變民雄的市街樣貌。

下圖是七星藥局第二代吳嘉文藥師針對七〇年代職業別明細圖的田野調查,手繪的《七〇年代民雄職業別明細圖》,他說:「畫這張圖也是掙扎了很久,畢竟畫面有限,沒辦法把土生土長的民雄全放進去,勢必得篩選,只好先把老房子已經較少的區域捨棄;以前的街道也很錯綜複雜,也不像今日家家戶戶都擁有交通工具,很多巷弄都不到八米寬,只可以走牛車;民雄戲院旁甚至有一條路不到五米,裡面都是住擁有十幾個店面以上的大地主。」而這份呈現當時市街商業樣貌的《七〇年代民雄職業別明細圖》,至鎧還特別找類似早期的日曆紙材質進行印刷,極具珍藏價值。

可能是 1 人的圖像
圖片來自於:七星藥局吳嘉文藥師手繪《七〇年代民雄職業別明細圖》

七星藥局也買下附近一樂酒家的舊址,是二戰期間建的兩層樓酒家,中間輾轉多個經營權,1967年轉至寶島食堂經營,2014年由七星藥局買下,並透過文化部申請私有老建築保存再生計畫,目前還在修復工程,之後會轉為民雄在地的文化空間,期待這對斜槓藥師的父子檔,繼續掛著一抹溫暖的微笑,講述更多在地故事。

七星藥局吳嘉文藥師手繪《七〇年代民雄街區景象——寶島食堂(原ㄧ樂酒家)》

烈風光影:2021民雄老照片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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