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彰化市 • 民生市場/三民市場 】菜市仔的臺灣味,隱身在叫賣聲中的小小江湖:林白菊婆婆、張榮吉伯伯、萬生蔬菜攤和行動咖啡!

任何一個角落,遠看無非都是人與生活,

近看卻都是故事,都是一本一本的書。

《真世代:2.小小江湖》

俗稱菜市仔的傳統市場,是下港每到一座城市,都會踏入的場域。在菜市仔內,我們的感官都被聚焦放大,觸目皆是滿滿食材;各式鮮魚的海味撲鼻而來;偶爾我們的腳會不小心踏進潮濕的水坑;林立的攤販操著自己每日的口頭禪喊著:「一把十五,三把五十!」、「涼涼ㄟ冰又來囉!」、「欲收攤哩!黑白賣!來,水姑娘啊,來看賣啊!」,這裡不談什麼浮華闊氣,在市場穿梭,沿路皆是踏實。

彰化的民生市場於民國43年啟用,是彰化市最老的公有市場,一開始只是竹管搭建,逐年翻修成現在的樣子,每個攤位在這裡似乎都累積兩代以上傳承的記憶,老彰化人稱這裡是車路口的販仔攤,因為吳念真導演總監製的公視節目《真世代》,我們進入市場,一探節目中的小小江湖。

隱身在豬肉攤的桌球國手

林白菊婆婆是市場裡的傳奇人物,國小畢業便承接早逝的爸爸留下的豬肉攤,一守就是七十五年,當初為了要訓練腕力,白菊婆婆便去練習桌球,沒想到這一練竟然在60年前為彰化帶回了金牌,成為市場內一手拿豬刀、一手拿球拍的桌球國手!

直到現在,豬肉攤收攤後,白菊婆婆還會去桌球協會擔任義務教練,他指導的學生從八歲到八十歲都有,他隨時準備好,等待大家去跟他切磋球技!

你不坐的話,椅子神會生氣啦!

中正路的小巷進入民生市場,巷子口有一家民生電器行,民國29年次的張榮吉伯伯,在29歲那一年開張了民生電器行,因為年輕的時候,聽說軍中的康樂隊是最涼的兵種,學了五天的五線譜,就跑去當兵,彈唱跳舞成了榮吉伯伯一生的興趣。

退伍後,有個電器行老闆想跟榮吉伯伯學打鼓,榮吉伯伯便與他技藝交換,他教電器行老闆打擊,電器行老闆傳授他如何修理常見的電風扇、電視,在那個電器依然昂貴奢侈品的時代,用壞都捨不得換新,時代越壞,越是修理電器出頭的時候。

那天,去跟榮吉伯伯打招呼,說在電視上看到了他,他一邊吃著水梨,一邊嘴笑眉笑,還叫我們拉椅子自己坐著,說不坐的話,椅子神會生氣啦!

懷抱樂觀過日子的榮吉伯伯,很難想像他在多年前一場車禍,失去了一隻腳,西裝褲底下的腳是義肢,還瀟灑地說:「現在的是固定的,都不會踩到別人的腳喔!」偶爾榮吉伯伯在店裡彈著兒子那根斷掉一條弦的電吉他,哼著輝煌時代的曲調。

忘年之交的萬生蔬菜攤

買蘿蔔要敲一敲/不能光是看外表/好吃的蘿蔔來一條/空心的蘿蔔我不要,總是在市場來一首打油詩,逗得買菜人呵呵笑的萬生蔬果攤,已經在民生市場70年,賣著從茄苳里蔬菜產銷班直送的蔬果,原本想要退租,卻因在地人嘴裡囔著:「沒有萬生,那到底要上哪買菜?」老顧客們的左一句,右拜託,萬生蔬菜攤屹立至今。

而這背後有一段動人的故事,國中的沈佳叡從小只能靠著微弱的光感,看見這朦朧的世界,因國小一場市場導覽,讓沈佳叡對菜市仔產生濃厚的興趣,常常會來萬生攤上詢問,這是哪一種蔬菜?這又是哪一種水果?萬生伯總是很有耐心地用打油詩,告訴沈佳叡他現在摸的是哪一種蔬菜,而這種蔬菜又適合怎樣烹飪,沈佳叡雖然看不太到,但他腦裡透過萬生蔬菜攤建立了台灣蔬果小百科。

當沈佳叡眼睛動手術時,萬生伯也會提著新鮮的蔬菜,前往醫院關心沈佳叡;出院後,沈佳叡也會帶著自己喜愛的點心,前往萬生攤分享,這段跨越年齡的忘年之交,是民生市場美傳的佳話。

三民市場四處流竄的行動咖啡

與民生市場相連的三民市場,是民生市場好幾倍大,很容易在裡頭迷失,但熱鬧流轉的菜市仔,總會有些意外的驚喜。眼前突然推出一台行動咖啡車,想跟他買一杯,他卻回我:「真的要買嗎?我的咖啡不好喝捏!」人性就是被虐,越得不到越想要,也沒問多少錢,就說我要一杯!

流動咖啡車用木材簡單搭建,但車上設備應有盡有,左邊一個瓦斯爐,右邊放著各種濾掛,車上還自掛喇叭,問一句我只有濾掛喔!便開始煮起水,現場手沖,再從底下的保冰箱,拿出一袋冰塊,潔白剔透的冰塊咚咚咚,滾進咖啡杯中,再來一句:「女生我才認真煮,男生隨便泡啦!」說來神奇,跟朋友明明喝著同一杯濾掛沖的咖啡,卻因溫度與手沖角度的不同,滋味卻截然不同。

咖啡師就像三民市場神出鬼沒的俠客,四五六日才會在市場出現,一二三他說要享受自己的時光看書;一旁的阿姨也加持讚美說:「他的咖啡很好喝喔!他經過我都會買!」咖啡師靦腆地回:「真不好意思,佔了你的攤位前泡咖啡。」還不忘轉頭叮嚀我們,要幫阿姨多買些肉回去,一杯35元咖啡,飲得卻是市場人彼此的謙虛與禮讓。

最道地的市場風情,連達美樂都得入境隨俗,這些你我身邊最貼近的普羅文化,任何一個角落,遠看無非只是平凡的人、再正常不過的生活,近看每個人的紋路皆是故事,一本本,讀起來都津津有味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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