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斯音樂節】用歌聲傳遞南島的故事與生命,最貼近土地氣息的音樂節!

在自己的土地上長出自己的花。

阿米斯音樂節 Amis music festival

阿米斯音樂節是下港女子今年第六個音樂節,是臺灣第一個以原住民文化為主的獨立音樂節,也是目前下港女子參加這麼多音樂節後,唯一秉持著不公布表演節目表的音樂節,阿米斯音樂節希望每個參與人不是為了誰的名氣前來,在海洋面前,人類都是渺小且謙卑,希望大家在阿米斯國境中,在不同舞台間穿梭,感受表演者帶來的驚喜。

阿米斯音樂節由歌手舒米恩Suming和都蘭部落族人共同舉辦,舒米恩Suming希望透過「音樂」,這個能跨越所有地理隔閡的表演形式,來傳承原住民族的部落文化,2013年在台東都蘭部落創辦第一屆,秉持著音樂節也需要像土地一樣,休耕醞釀再出發的理念,連續舉辦兩年便會休息一年,2019年是阿米斯的第五屆。

阿米斯音樂節除了呈現臺灣原住民族最真誠的一面外,每一屆也會廣邀海外的南島語系民族,下港女子就在阿米斯音樂界遇見了來自復活節島、吐瓦魯、索羅門群島、大溪地等表演者,這些地方我們可能一輩子都只會在歷史或地理課本上看到,但只要來到阿米斯音樂節,這些表演者活生生在你面前,大聲說著自己的語言,唱出自己的歌,讓你感受海洋的兩端,都有驚喜的生命力,正在延續。

部落神聖的祖靈之地:都蘭鼻

阿美族目前是臺灣原住民人口當中人口數最多的一族,阿美族自稱Pangcah或Amis。Pangcah(發音類似邦查),有「同一個血統的族人們」的含義,早期的日籍學者都是使用這個名稱;而我們熟知的 Amis,原意是「居住在北方」的意思,但目前已是阿美族社會中被廣泛自稱的詞彙。

阿美族的分布非常遼闊,北從今日的花蓮新城,最南到屏東恆春都有他們的足跡,由於地理位置的分佈,其實各個阿美族間的文化與風俗有著極大的差異,但因為阿美語是南島語系的其中一個支線,依據語言學的分類,在早期的人類學觀察領域中,阿美族因此被列為一個獨立的族群。

阿米斯音樂節的舉辦地,便是舒米恩Suming的故鄉:都蘭,依著族人口中的聖山「都蘭山」,傍著一望無際太平洋的地方,位在台東行政區的東河鄉中,都蘭一詞由阿美族語「’atol」延伸,有石頭成堆的意思,象徵著過往祖先在此開墾,用石頭堆砌出來的家家戶戶,是典型的阿美族部落。

2019年阿米斯音樂節將過往表演場地,從「都蘭小巨蛋」之稱的都蘭國中,移到部落神聖的祖靈之地:都蘭鼻,從台東市中心出發,搭乘台灣好行客運在都蘭糖廠下車,或是鼎東客運在都蘭B下車(鼎東客運記得回程也要在都蘭B下車地方的對面站牌等車,今年看到超多人在都蘭糖廠前面等鼎東客運,那邊沒站牌是不會停的唷!),從秋霞麵店那一條路走進去,便可迎接突出的海岬地形,以茅草鋪滿地,腹地寬廣,迎向太平洋的阿米斯國度!

遍地開花的阿米斯國度

阿米斯音樂節主要將場地分為以下區塊:

未提供相片說明。
2019年阿米斯音樂節場域分佈圖,照片取自阿米斯音樂季粉絲頁

都蘭大草原

都蘭大草原的前身是都蘭大操場,取經自四年一次由太平洋洲的國家輪流舉辦的Festival of Pacific Arts(太平洋藝術節,2020年在夏威夷舉辦)的主表演舞台形式,邀請各國部落、藝術團體或是學校單位,以每組15分鐘的文化展演,帶來一場場精彩的文化盛宴!

這裡還有都蘭國升旗台,下港女子參與了阿米斯的開幕典禮,主持者一一唱名每個參與部落的名字,就像我們小時候參加運動會進場一樣,每一個部落也高舉著代表自己部落的旗幟,身穿屬於自己部落的服飾,或唱或跳地進場,而每一次進場各個部落都會回饋最熱情的歡迎,只要遇到其他部落熟識的人,他們也會給彼此大大的擁抱與歡呼!

進場完成後,都蘭國的旗幟就在部落合唱中緩緩地升上藍天,升旗前,部落的長者一直提醒身負重任的升旗手說:「等下不要笑!不要急,攝影機照著,全世界都在看著你們!」

鳴砲儀式是以阿美族的傳統竹砲代表,竹炮是在鑿空的竹子中,以碳酸鈣加水後產生乙炔,再用火點燃產生爆炸巨響及火光,其實沒有殺傷力,只會發出巨大的聲響,過往是阿美族部落用來嚇退入侵的清兵,後來成為在森林中嚇唬獼猴或山豬的武器,目前為了保留這項傳統,阿美族部落會用竹炮作為迎賓儀式的啟動。

在鳴砲前,一旁的阿美族人還開大家玩笑說:「等下要發射還不快點離那個砲遠一點!」在場的人聽到後,立刻以一個同心圓快速向外散開,後來族人發現外地人都當真,還很不好意思地出來緩場說:「哎唷!開玩笑的拉!竹炮只有聲音而已!不要怕!」

典禮正式開始後,部落們便一起手拉手圍成一圈圈,跳開場舞,臺東地區的阿美族在歌舞的形式結構上,以自由對位式複音歌唱聞名,當下的開場舞也是一人領唱,眾人和腔進行,眾人同時演唱同一旋律,但又能各自發揮即興變化;配上歌舞時,阿美族人身上擺動的鈴鐺聲,旋律錯落以及音域帶來的音色差異,帶來即有層次感的複音聲響效果,因參與阿米斯音樂節的部落眾多,必須要在都蘭大草原中圍兩個重複的大圈才有辦法容納所有族人。

隊伍的最前方,部落也配有族人將水傳遞給每一個開嗓者,音樂就是一條路,長者領著部落年輕的下一代,帶領他們用力地唱歌跳舞,更貼近祖先走過的紋路。

都蘭電影院|都蘭小教室

是阿米斯音樂節中跨夜表演的重要舞台,2019年依循著「土地一我與傳統領域的關係」為出發點,挑選了六部劇情片,連結太平洋群島影像,從晚上八點一路播放至隔天凌晨四點,以迎接東海岸曙光。

不放電影的白天,這裡就是都蘭小教室,是下港女子最喜愛的一區,因主講者僅坐在自己前方幾尺的位置,沒有舞台階梯的隔閡,每一位席地而坐的聽眾都能與主講者近距離的互動;又因這裡就在都蘭鼻大舞台不遠處,其實很容易被大舞台的音樂干擾,但你會因想更清楚主講者在傳達什麼,更能全心專注在主講者身上。

下港參與的是「南國的氣息~台灣與太平洋國的相遇」,由電影《太陽的孩子》女主角阿洛•卡力亭•巴奇辣主持,拿過金鐘獎教育文化節目最佳主持人的他,將整個活動流程處理得相當妥當,帶領來自復活節島音樂家Yoyo Tuki和來自索羅門群島音樂家Clarles Maimarosia,讓大家認識他們的音樂與故事!

這兩個國家聽起來都很遙遠,但南島語系的分佈極廣,東起南美洲西岸的復活節島,西到非洲東岸的馬達加斯加島,北起臺灣,南至紐西蘭的廣大區域,都是屬於南島民族居住的地方,阿洛現場邀請了大溪地的朋友上台,請每一個太平洋島嶼上的各方民族,示意自己母語的眼睛、鼻子、嘴吧怎麼說,後來發現大溪地、索羅門、復活節島、阿美族與眾多臺灣原住民語系的發音都很相近呢!

Yoyo Tuki 準備一部短片,介紹復活節島曾有的傷痕與他的來歷:復活節島(1722年因為荷蘭船長洛加文率領三艘船艦登陸,這天剛好是復活節,這個小島因此被稱之。)原本擁有玻里尼西亞文明,最高峰島上人口有2萬人,但因島的位置偏僻,15世紀島上森林消失,天然資源有限,但又沒有樹木可以建造船隻,為了爭奪少數的島上糧食,部落戰爭不斷,人口不斷銳減。

「Yoyo Tuki」的圖片搜尋結果
Yoyo Tuki ,圖片來自Youtube影片

到了19世紀中葉,島上的人口銳減至高峰期的十分之一;當時加上西方各國廢除奴隸制,資本家的牧場與農場突然面臨勞動力短缺,復活節島因未被西方殖民,在沒被宗教國保護之下,奴隸船前來復活節島,強行俘虜當地人賣到秘魯,許多人在幾個月內就死於過勞與疾病。國際輿論大譁,秘魯需要釋放從復活節島強行奪走的居民,結果這些復活節島人在船上染上天花,又傳染回復活節島,酋長、祭司和象形文字在不斷被外界入侵的復活節島的過程中全數喪失,而僥倖生存的人口曾經最低僅剩111人。

阿洛一直指著Yoyo說:「不覺得Yoyo的存在很神奇嗎!他是那些堅持到最後的111人當中的後代,他還可以說著拉帕努伊語,唱著族人的歷史,他的故事,是多麽無比珍貴的一件事。」

「Charles Maimarosia」的圖片搜尋結果
Clarles Maimarosia,圖片來自Youtube影片

另外一位來自索羅門群島的音樂家Clarles Maimarosia,在1999年台東市政府舉辦的第一屆南島文化節時曾經來過臺灣,是一位擅長使用排笛的音樂家,他可以同時吉他與排笛一齊演奏,再接著用低頻的嗓音唱著歌,一人兼具三個角色,讓人看了深深著迷。

Clarles說他小時候,看過臺灣人在部落傳授農業,他還分享索羅門群島的小孩都是划船出部落去學樂器,原本很多艘船一起,但十年後只剩Clarles一艘船,不過他還是很感謝自己演奏排笛,讓他可以在1999年來到臺灣表演,第一次踏上臺灣的時候,發現臺灣的許多農作與索羅門群島很像,便覺得臺灣很親近。

阿洛還補充當初Clarles答應前來阿米斯時,還沒有兩國斷交,而索羅門群島與臺灣斷交後,雖然簽證變得非常繁雜,但Clarles依然力挺前來,表示:「海洋始終會連接著這一切。」

都蘭鼻大舞台

都蘭鼻為部落舉辦海祭的地方,過往是都蘭小巨蛋,離開都蘭國中的場域後,以戶外大舞台的形式現身,找來許多線上耳熟能詳的原住民族歌手輪番獻唱,例如:以莉•高露、Mafana、桑布伊、桑梅絹等,但下港女子想特別介紹的是:Bobby Bununggurr!

圖像裡可能有一或多人、大家在舞台上、音樂會和夜晚
Bobby Bununggurr,照片取自阿米斯音樂節粉絲頁

為促進臺澳關係並傳承藝術創作能量,臺灣已經實施了第二年:臺澳藝術家駐村交流計畫,今年是由澳洲北領地地區Ramingining部落的音樂家Bobby Bununggurr與製作人Allen Murphy來台六週的交流之旅。

圖像裡可能有一或多人、鬍鬚、夜晚和室內
Allen Murphy,照片取自阿米斯音樂節粉絲頁

阿米斯音樂節的前一晚,下港女子在鐵花村聽2018年最佳原住民語歌手獎桑梅絹的現場表演,Allen擔任桑梅絹的鼓手,而Bobby爺爺也有上台,他很幽默的不斷用重複的話語呼籲我們不要聽hip hop,要聽自己的文化,用自己的語言,然後說要表演一首搖籃曲給我們聽,大家乖乖睡覺唷!

接著他就唱著Ramingining部落的古調,氛圍從嬉鬧漸進到尊崇,微沙啞的嗓音感帶領大家到部落的沼澤邊迴盪。

下台後,Boddy爺爺剛好經過的第一個位置是我,他用無限透澈的雙眼直視問我Good? Excellent! 是我和Boddy爺爺簡短的對話,他握起我的手,大概是近期最衝擊的觸感,Boddy爺爺的雙手光滑完全沒有歲月的粗糙感。

隔天下港女子又在阿米斯的舞臺看見Allen和Boddy爺爺,彷彿還是能聽到Boddy爺爺說:「如果你不懂我的語言,你依然可以感受我的文化和訊息的精神,這是我努力創作的地方,讓音樂吸引你進入我的故事。」

對了,不要看Boddy爺爺的身型好像很單薄,他在村莊可是有四個妻子的唷!

都蘭國市集

想暸解一個地方,最直接的方式就是走入當地的市集。都蘭國市集可以看到阿美族母系社會的縮影,只要仔細觀察攤位的名字:姐妹花的露線、吠宅太太、過氣的部落太太、涼台上的織女、表妹的店、原桌X原桌媽媽,許多店家都是以家族中的女性視角為取名的出發點。

市集中除了布料、編織、飾品外,也有許多原住民料理,除了我們熟知的石板山豬肉、烤魚、小米酒外,下港女子品嚐了出力釀的手捏麻糬,沾上花生粉的麻糬入口即化;都蘭的Sweet Night Kitchen也有出攤,他們家的法式蘋果派非常驚艷,熱紅酒還裝在柳丁皮裡面,非常符合阿米斯音樂節訴求的環保!

此趟還認識了黑樹豆,看到很多間湯品都是寫樹豆排骨湯、樹豆雞湯,一查才知道這在台東的原住民族部落非常普遍,無毒栽種,是營養價值非常高的傳統美食,黑樹豆含有花青素,非常適合與排骨、豬腳、雞腿等油脂高的肉類一起燉煮,過去部落都會在獵人打獵回來後,會將贊利品與樹豆煮成一碗,稱為「勇士湯」。

下港女子的阿米斯音樂節總結

阿米斯音樂節整體參與下來,是蠻不可思議的一場活動,一場上千人的活動現場,其實會有很多突發狀況發生,部落的工作人員跟外地來的志工們卻能迅速處理,其他音樂祭有時還會看到大放空的工作人員,阿米斯音樂節卻是連跳開場舞手只是幾秒沒牽好,都會直接被部落主持人用麥克風喊著:「那邊幹什麼?怎麼斷掉了勒!快接上啊~」

而且在都蘭小教室時,發現主辦單位在現場都有安排翻譯,將海外音樂表演者的話用中文闡述給現場的人聽,也會將現場的狀況再轉述給海外表演者,雖然設有翻譯人員在阿米斯這種以國際為定位的音樂節是必須要有的基本款,但從現場工作人員做事的細節,就可以發現工作人員尊重每一位遠道前來的表演者,這一點超加分!

事後,阿米斯主辦單位公佈,為了因應都蘭鼻這個場域受限許多條件下,他們明年會再需要改進配套措施,但不會為了辦音樂節而改革原先的自然條件,依然不建議大家穿拖鞋來;走路依然要閃躲牛大便;參加完音樂節後,鼻屎一樣都是黑的;依然還是要戴著頭燈,才不會流動廁所裡面一團黑。

一踏進活動會場,下港女子看到滿地的茅草,就感謝大自然的贈與了,都蘭的茅草吸水性很強,在東海岸部落間聲名遠播,前人都會拿來蓋茅草屋,下雨時不會有水滴進屋內,因此,這就是打著最貼近土地稱號的音樂節,牛糞就在那了,但已經有滿地的茅草鋪著,養分與環境間已經盡到最大的妥協。

在土地面前,文化生活與商演行為之間的擺盪,阿米斯音樂節已經做出尊重土地的選擇了,那我們這些參與者能做的就是,幫助這些族人,都在回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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